我愿化作一座石桥,我愿化作一座石桥,受五百年的风吹

文史通2年前历史故事资讯274

(一)

夜又一次降临到了大地,小孩提着灯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走着,红烛透过笼纱将光投向以自己为中心的片隅之地,在漆黑的夜空那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亮处。

据顺治地方志记载:“白马湖,县东南四十里,正阳乡,水中有洲,上建白马寺,今洲与寺俱无。”

故事就此而开始:

白马寺带着大地以及大地上的村民倾覆沉沦了下去,被掩埋在湖底的幽冥深处。而后,千百年岁月轮转,尘世翻新,湖水竟渐渐枯萎。之后从四周大地迁来了许许多多的村民,随之在那片诡秘的土地上生活着。

只是许多年后诡事渐起:傍晚,孤零零的村外时不时出现一片浩瀚的湖海,泛着莹莹绿光,曾有人夜晚在湖水之上看见一个古镇的影象,那古镇里房屋排列、桥梁耸立、马路通达,其中人往来不息,说着那古老而神秘的语言。

一天夜里,所有村民们突然听见从远处传来的熙攘声,仿如闹市,其中有个胆大的村民叫做唐守国的走出村去,竟然在湖对岸萤萤绿光中看见有一个热闹的街市,街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地叫售着货品。

唐守国跑回家猛喝了一口酒,鬼使神差般担起了准备明天去集市上售卖的一筐红薯走到了那个集市里。在昏暗的绿色荧光中,唐守国瞅着那一张张苍白的脸在对着他露着诡异的笑周身抖动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只见唐守国湿漉漉地担着个空担回来了,然后又匆匆忙忙地带着妻子刘秀英去到县城里的当铺里,竟然当场拿出一只金龟,兑换了许多钱,又带着刘秀英置办了好些东西。

接下来的两天里,唐守国像赶时间似得将家里的地全种上了种子,直到那天晚上唐守国把刘秀英叫到跟前,刘秀英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守国,你到底答应‘那些东西’什么了?钱我们退回去不要了。你不要离开我跟儿子好吗?”

唐守国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说道:“秀,父亲从小就告诉我‘愿做一无私人’,我不为什么,就为给你们母子积点阴德,让你们一生一世不虞匮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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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村里人都在传唐守国用一筐红薯去跟野鬼换了一个金龟,村民们都跃跃欲试,只是几天后唐守国突然昏迷不醒了。

自从唐守国昏迷以后,人们总能在村外的湖面上看见一盏灯在茫茫黑夜向着远方悠荡。

岁月轮转,转眼又过去了二十年,唐守国的儿子唐斌也已经娶妻生子有了一儿一女,说起他刚出生的小儿子唐钰的出生,也颇有些诡异曲折。事情要从九年前的阴历七月十四说起,一天晚上已经怀胎七月的黄瑜由丈夫唐斌陪着从岳父家回去,谁知刚走到柳魂沟的乱葬岗时黄瑜好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到在了旁边的一座荒坟上,肚子好巧不巧地撞到了翻倒在地上的一块缺角墓碑上,黄瑜的肚子立马就剧痛了起来,唐斌赶忙抱起妻子往家里跑。回家不久,黄瑜就生了一个儿子。唐斌早些年得了爱女唐怡宁,如今又有了儿子,正是“金童玉女好一双”,于是就给小儿取名唐钰,寓意金玉满堂。唐钰出生的第二天早上,唐斌在家门口看见一只卧在门边的小黑狗,异常可爱,人都说“猫来穷,狗来富”,于是唐斌就将上门的小黑狗养在了家里,取名作小黑。

就这样过了六年,这日又是一年一度的鬼节。那天正中午唐钰在村口的湖边边玩,小黑一直跟在后面。

这时一只七彩斑斓的小球从湖中间飘了过来,唐钰想用手去捞,可是湖边很滑,一不小心跌了进去,这时好像有一双冰冷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钳住唐钰的双脚把他往水底深处拽,唐钰越是挣扎身体就越是快速地往中间、往深处沉去,诡异地是这时天上又刮起了大风,风被湖边高高凸起的湖岸阻挡在湖水中间,在水中旋起了漩涡,唐钰被这漩涡卷吸了进去,眼见着就要被湖水吞没。父亲唐斌及时游了过来,将唐钰夹在胸往回游,可是奇怪地是无论怎么使劲他始终游不出去漩涡的范围,只能围着漩涡打着转、消耗着体力。

就在这时,小黑对着旋涡“汪”地叫了一声,湖上顿时风平水息。从此以后,小唐钰经常对家人说他身边飘着好多好多人。

又一年元宵,小唐钰提着个灯笼在屋外玩着,突然见着远处也有个灯笼在夜空中飘荡着,仿佛是在走一条独径小道上,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慢吞吞地移动着。

小唐钰以为是同村的小伙伴,迈着小腿就飞奔了过去,就在他将要抬脚迈进那眼前的一大片银光中时,突然从远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不要过来!”那声音跟着漂浮的、闪着荧光的灯笼一起慢慢靠近了小唐钰,等灯笼来到身边时,唐钰看见了那提着灯笼的人,竟然躺在床上的爷爷。

小唐钰小心翼翼地问来人:“爷爷?你是爷爷,你不是一直躺在床上吗?”

唐守国仔细看了看唐钰,激动地要搂上去,可是自己如今只是一缕魂魄,怎么能抱得住自己从未见过的孙子呢,唐守国显得颓废,“孩子,你怎么会来到这的?你奶奶还有你爸爸过得好吗?来,慢慢跟爷爷说说。”

这一夜,就在村里人闹翻了天找小唐钰的时候,爷孙俩聊了一夜。那一夜,小唐钰终于知道了爷爷为什么会在床上躺了三十年没醒,原来,鬼市那一夜唐守国的一筐红薯被一个白衣女子用一只乌龟换走了,刚准备要走,突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将唐守国围起来,唐守国以为要命丧于此时,所有人却都跪了下去,而身边跪着的秀丽白衣女子拉着唐守国的衣袖,泣诉道:“恩公,我等皆是这地底白马寺里的亡魂,千年前此处大地沉陷,被掩埋在了地底深处,幸而白马寺有灵在地下生出的一片灵域,我们才有个安魂立魄的地方,不至于就此消亡,可是如今那灵域渐近萎缩,我们的庇身之所也将不复存在,大家想逃出去,奈何地底暗黑无凭,根本找不到出路。所以,我们想恩公能提着灯笼指引我们找到出路,我们来世必将结草衔环相报。”

唐守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拒绝了白衣女子的哀求,而那些魂魄并没有过多阻拦,仍旧任唐守国自行离去了。唐守国刚出去,天已经渐亮,他手里提着的那只乌龟竟然变成了一只金龟。

唐守国想:是啊,这都是些良善而又无辜的鬼魂,即使濒临绝境也没想过强迫别人或者妄害别人性命。我应该帮他们!

就这样唐守国魂魄出窍在湖中做起了引路之人。

第二天大人们在湖边找到了小唐钰,所有人都道是神灵保佑,而小唐钰什么也没对奶奶跟父亲说。第二天夜里,奶奶把小唐钰放到床上,没过多久唐钰就沉沉地睡下了。

只是,没人能看见此时竟有一个跟小唐钰一模一样的小人儿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在门口提起一盏灯笼,向着远方另一盏飘荡在湖面上的灯笼飞去。

“爷爷,我陪你!” 小唐钰飘在湖面上,仰着头对爷爷说。

爷爷先是惊讶、而后无奈地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孙子道,“走吧!”

这天夜里人们又在远方看见了灯笼,不是一盏,而是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两盏,后面矮的那盏小灯异常的明亮,就这样两盏灯笼照亮的范围更多、更明亮,它们后面影影绰绰地好像跟着一大群苍白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奇迹出现了,小唐钰竟跟着爷爷同时醒了来。

只是他们很有默契地什么也没说。

到了唐钰九岁那一年,在姥姥家贪玩到很晚的唐钰,因为两个村子离得很近只隔了个破荒沟,所以吵着要回家找姐姐时,大人们也没在意,只是像往常一样嘱咐他路上小心,不要抄小路走。

可是那一整天,小伙伴们都在嘲笑唐钰是个胆小鬼、怪物,所以唐钰想做件“轰天动地的大事”来告诉小伙伴们他不是胆小鬼。

唐钰偷偷抄近路来到了那人人听之色变、闻之神惊的柳魂沟,就是他妈妈生他那年肚子磕到墓碑的地方,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一场惊天血战的战场,被后人修成了墓地,据说修墓地的那天,天上连着打了好几个旱天雷呢,仿佛要警告里面的东西不要出来害人。

唐钰突然看到前面有亮光,就加快步子往前走,走过去发现竟然有个镇子,唐钰奇怪道:“这里怎么会有个镇子?”

他走进去,灯光下的街道熙熙攘攘地特别热闹,可是唐钰总是感觉大家瞅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小孩子天性爱热闹,就没多想,转头跑到了街市中间一个穿着白衣的漂亮姐姐摆的摊子旁:“姐姐,这是干什么的呀?”唐钰指着白衣姐姐摊子上面挂着的一个个鲜红色的纸牌,其中一个牌子上写道:唐秀娥,生于丙寅年辛丑月己巳日,卒于酉时,上上大吉!

不过,唐钰却不全识得这些字,如果认识他就会知道这是死人用来祈福的牌子。

那白衣女子略有深意地看了眼唐钰,“这是祈福,小朋友,你有什么想护佑的人可以写上去?写到上面的话,老天爷会生生世世保佑她的!”

“那漂亮姐姐,我可以写我的姐姐吗,她叫唐怡宁?我希望她一辈子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可以呀,小朋友告诉我你姐姐的生日,姐姐帮你写在上面!”

“嗯,漂亮姐姐你真好!”

……

唐钰高高兴兴地看着手中的祈福牌,上面的字虽然不认识,他却知道自己为姐姐做了件大事,他把血红色的祈福牌挂着柱子上,风一吹依稀可见上面赫然写着:唐怡宁,生于丙寅年丁酉月丁卯日,卒于戌时,上上大吉!

唐钰谢过白衣女子,在一众奇怪的眼神中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可是回到家里,唐钰看见自家门口围着好多人,他拨开人群走进去,竟看见姐姐躺在床上,脸上全是血。原来,是姐姐看唐钰这么晚还没回来,就沿着去姥姥家的大路一路找去,可是在过桥却被一个奇怪的东西绊了一脚,脑袋磕到了桥墩上,奇怪地是那时正是戌时。

唐怡宁被连夜送到了省城的大医院,医生们通过会诊得出了结论:她成了植物人。

从那以后,唐钰就经常做一个梦,他梦见明灭不定的灯光,那灯光里仿佛有一个熟悉的人声在呼唤着他。他向着那灯光走去,来到一个诡异的小镇,广阔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在闪烁着,小镇的中央没有一个人。突然,他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可他转过头街道上依旧是空无一人。他朝着路的尽头那座唯一有着亮光的小楼走去,门是敞开着的,唐钰走了进去。楼里点了两盏油灯,在空气中摇摆着身姿。他朝着最里面那间紧闭着的房间走去,就当伸手去拉门时,此时楼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唐钰心脏随着那脚步声一起有节奏地跳动着,咚咚咚,一双轻盈的秀脚从楼梯上走下来,唐钰赫然看见一双绣花鞋,而那绣花鞋竟是姥姥给姐姐做的。就在这时,楼下那最紧闭的房间的门突然嘎吱嘎吱得慢腾腾地自动打开了,就在那楼上之人即将露出容貌,楼下最紧闭的房间门即将大开时,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快走”叫惊醒了唐钰,唐钰觉得这声音有点像爷爷的。

自从小唐钰被恶魇缠身后,整日里浑浑噩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姐姐别怕,我来救你”。爷爷唐守国眼见着小唐钰见天的消瘦,形销骨立,长叹一声,转身回到了屋里。

晚上,唐守国把一家人叫到身边,沉默良久后说道:“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先是宁儿出事,现在钰儿又成了这个样子。我知道你们都很痛苦、很累,尤其是黄瑜,整天以泪洗面。不过今天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听到以后,你们一定要比以前更加坚强,因为钰儿这孩子天命迥奇,命中注定一生多劫多难,逢九易生大劫。所以,从今以后,你们要告戒他一定要多行善事,广积福德以消劫去难。”

“可是,父亲,钰儿恐怕这次都过不去……”唐斌艰难地说道。

“放心吧,吉人自由天相,钰儿会没事。”唐守国望着屋外漆黑的夜空,又悠悠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恐怕以后他还会经历到常人难以遇到的种种奇遇。”说罢,唐守国起身进到里屋,刘秀英若有所思地看着唐守国的背影,看了一眼儿子、儿媳也跟了进去。

这些聊胜于无的话虽然对唐斌夫妻俩是些安慰,可是面对着女儿的不幸、儿子的劫难,他们感到前路茫茫未知,不知如何再能继续前行。

然而,第二天早上,又发生一件悲伤的事情。

唐守国与刘秀英,双双离开了人世。

唐斌只在父亲的桌子上发现一份只有寥寥数言的遗书:

斌儿,父亲走了。这一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跟你母亲。醒来之后我一直想该怎么去补偿你们,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也只有这样做了。桌子上的这块玉让钰儿带上,一辈子也不要去掉!

唐斌痛哭地看着静静躺着床上的父亲,母亲刘秀英则坐在床边紧紧抓住唐守国的手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嘴角含笑,就这样共赴黄泉了。

办完了父母的葬礼,唐斌这才想起父亲的嘱咐,他拿出父亲留下的那块玉佩仔细端详了起来,只见那玉四四方方的、婴儿手掌大小,四周鬼斧神工般雕刻着晦暝难懂的奇妙纹路,正面中央镌刻着古老的铭文“阴阳永受”,反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不知名的狰狞恶兽。

唐斌被那恶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与妻子商量后还是将玉挂在了小唐钰的脖子上。

奇怪地是,那玉一挂在唐钰的脖子上,小唐钰竟然悠悠地睁开了眼,清醒了过来,小唐钰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却是:“妈妈,爷爷说‘他跟奶奶走了,让你们不要难过了’。”

自从小唐钰带上玉佩,就不再被梦魇缠着做那个梦了,渐渐地他也忘记了那梦的内容。只是从此之后每逢十五,他身上所带的那块玉就会在夜间唐钰熟睡之后释放淡而纯净的白色光芒,那白光在他脑海中通过玄妙的轨迹,转化成许许多多、在未来无限岁月里一次次帮他逃脱死神罗网的玄感。

也许是爷爷唐守国生前积的阴德起作用了,这些年唐钰不仅诸事顺遂,就连父亲唐斌也在机缘巧合下做起了生意,并且生意越做越顺、越做越大,到九年后的今天唐氏企业已然成为江南省数一数二、业务涉及各行各业的龙头企业了。

八月底,唐钰在十八岁的年纪,迎来了自己的大学生涯,拒绝了父亲开车送到火车站的建议,唐钰拎着简单的行李,在别墅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一个人来到F市火车站。

看着车站里从四面八方聚集成的人山人海,唐钰不知道他们的终点在哪方,不过唐钰很快找到了自己所乘坐的火车的队列,他提着行李走进那列长长的队伍,前面的电子牌显示着这趟列车的信息:F市到S市。

唐钰要去的城市就是S市,今年高考他被F大学人文地理专业录取。

随着检票员开始检票,人群如流水般涌入通往火车的走道。在一番艰难地“工程”后,唐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04车18号,人生最美妙的事情莫过是坐火车时对面坐着是个赏心悦目的女孩,而唐钰更幸福,因为对面坐着三个美丽绝伦的女孩,唐钰将行李放好,坐下后跟她们打着招呼。

“喂,前面的,让开点,别挡着道!哎呦,你长没长眼,踩着我了知道吗?死老头,脏死了,快点滚开!”一个身着时尚的年轻女孩在拥挤的人群中猛力地推拥着,“旁若无人”地穿越着障碍。

她来到唐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唐钰,“起来,我的座位!”

唐钰抬着头,浅浅地笑着,阳光、帅气的笑容,让年轻女孩心中一滞,语气一柔,“你看。”

女孩强调道,”这是我的票!”

唐钰看着年轻女孩手中的火车票,又抬头看了看这个漂亮女孩,不由地皱了皱眉,想了想就站了起来。那年轻女孩,偷偷瞄了唐钰一眼,尴尬地坐了下去。

列车很快开动了,广播里响起乘务员的列车信息播报:……本次列车由F市站始发,开往S市……

谁知,播报还未结束,年轻女孩豁然起身,咬牙切齿地怒指着唐钰道:“你……”眼泪却不住流了下来,拎着行李走了。

对面座位上的三个漂亮女孩,惊讶地看着唐钰,唐钰站在旁边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话也没说,怎么年轻女孩就这样了?

这时,唐钰重新坐到了自己的18号位置上,满脸无辜地对三女说道:“虽然,她的车厢跟座位号是对的,但她上错了车!”

原来,年轻女孩的车厢跟座位号是没错,只是她坐错了车。她听到列车员广播后,就知道唐钰在捉弄她。其实,她哪里知道,唐钰其实是在救她。

一路美女相伴,畅聊人生、理想,原来中间那位尤为清纯、娇弱、曼妙的女生竟跟唐钰是同一所学校的,叫做卫铭瑄。另外两女一个叫姜慕芸,一个叫顾曼宁,都是电影学院的新生。

快到北京时,唐钰终于忍不住问卫铭瑄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卫铭瑄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接着却先是短暂地颓然,然后嫣然一笑,明媚道:“没有啊,我很好啊!”

唐钰不再说什么,直到一行人下了火车,卫铭瑄三人说要去亲戚家,先不去学校。唐钰便向站前的校车走去,突然唐钰回过头对着卫铭瑄喊道:“如果有事就找我吧!”

S大学地处S市西郊,素有“毓秀钟灵,人文荟萃”之称,被国人视为国内顶尖学府之一。一个月前,刚到学校的唐钰被叫做林阅薇的学姐带到男生宿舍时,标准四人间的402宿舍就差唐钰一人了。

两个星期的新生军训之后,人文地理1、2班联合组织的一场郊游。

S市市郊有一座山叫魇乐山,古时候那里曾经是无数达官贵人埋骨之所,风水奇佳。而这座山至于为什么叫魇乐山,据传说很久以前山上住着一只白老虎,这白虎常伺于路旁巨石之后,向路上喷薄着白色的雾气,那雾气幽然含香,让路上行人陷入迷幻的境界,不由自主地走到白虎身旁,被白虎所吞噬。

这场郊游的目的地就定在了魇乐山,只是他们来到山脚后,便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以一班班长钟尧为首的男生坚决要走崎岖小道上山,而以唐钰所在的二班副班长沈瑶为首的女生却坚持要走平坦大道。

男女双方在经了一系列激烈、慷慨的辩论后决定分成两队上山,并约定先到山顶的一队为胜,失败者要接受胜利者的处罚。

由于平坦大路上据说有一片墓地,所以女生们一致要求温柔、帅气的唐钰加入女队。

于是,两队各自出发了。

“糖糖,小雯让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不是我,是你自己想问的!”

……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路上一群女生轮番出场是什么样的体验?恐怕个中滋味只有唐钰知道。

唐钰看着眼前这一群“疯傻”丫头,叹了一口气。突然,唐钰看见路前方一处窄道两侧突兀地耸立着两块黑青巨石,足有两人高低,奇怪地是两块巨石顶部竟然齐齐地向窄道中央弯曲,在最上面完美的契合了起来,咋一看就像一张巨大的吞噬之口,要将走进去之人尽数吞噬。

唐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驻足凝望着这两块巨石。不知不觉间很多人已经进到了巨石的口中。唐钰回过神来,察觉有一个人已经站了自己身边很久了,转过头去看,却是全校师生公认的S大学新晋校花楚云汐。

“有什么不妥吗?”楚云汐问道。

“突然心中一悸,也许没事!”唐钰看着前进的人群,对楚云汐说道:“走吧!”

突然,前面一阵惊呼,唐钰赶忙跑了过去,原来穿过巨石后就到了当地人所说的墓地了。

唐钰安抚着前面受惊吓的女生,指挥着大家加快脚步,赶快离开这里。可就这样,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队伍走了40分钟,最后面的女生感到前面突然就停止了,惊诧着前面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最前面的唐钰又看见两块巨石,跟之前的两块一般无二,唐钰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他们又回到了原点,只是心里那股心悸的感觉慢慢加深。唐钰站在巨石旁一边指挥众人通过,一边试图说明这两块巨石不是之前的两块,只是比较像而已。

可是这种说法很快就破灭了,40分钟后众人又回到了原点,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惧在女孩中慢慢传播,一股控制不住的情绪逐渐蔓延着。

太阳在时间的节点终于潜越于渊,山间的温度很快骤降了下去,很多人都感到绝望失声哭泣了起来。小时候的经历让唐钰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夜视能力以及对危险和周围环境变化敏锐的感知力,这时,唐钰隐约间看见远处有个晃动的人影,虽然感到疑惑还是不顾楚云汐的劝阻跟了过去,离到近处,唐钰看到一个仿佛很熟悉的背影,好像在那遥远的记忆中出现类似的场景,恍惚间唐钰好像看到一个提着灯笼的苍老背影,那背影高大巍峨,不一会,就突然在转弯处晃入石壁后消失不见了。唐钰绕过山岩石壁,却是猛然一喜,他看见前方不远处有灯光。

唐钰赶忙跑回去告知众人,带着众人来到了那灯光之处。

原来那是魇乐山上一处高档墓园守园人的住处,本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即使再高档的墓园也不会安排人来看守,只是很多年前一场骤来的山雨将泥石冲了下来,园内的坟墓顿时被污地泥泞不堪,连墓碑上的字迹也看不清了,这让很多祭拜的“孝子贤孙”顿时找不着自家的“大人”了。于是,墓园方面接连聘请了三个守园人,可是没过两天就都跑到公司说不干了。

郑大爷便是请来的第四个守墓人。可能是郑大爷不信鬼神,晚上睡得又比较沉,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怪事。每周的周末都会有人从城里送来一周的粮食,而郑大爷也慢慢在山里种些粮食、养些家畜,于是乎无依无靠的郑大爷便在这“山中别墅”中过起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西山”的生活。

自从郑大爷来到墓园后,就觉得非常困,每天日落西山便已经哈欠连天了,所以郑大爷把吃晚饭的点稍稍挪前,吃完饭便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奇怪地是今天郑大爷并没有犯困,所以也没有将灯熄灭,唐钰才得以看见灯光,走到这里来。

郑大爷心疼地看着这些女孩子,赶紧领她们进到屋里,让她们围在炉子旁,自己则忙着帮她们做饭,几个懂事的女生也跑到厨房帮忙。

温暖的屋子、即将做好的美食,死里逃生的女生们又重新恢复了本性。

“你们说那两块巨石是怎么回事?我们是不是遇见鬼了?”吃饱喝足,叫雯雯的女生终于说出来所有人的疑惑。

这时,郑大爷在一旁听见雯雯的话,急忙详细询问细节。

听完大家七嘴八舌的描述后,郑大爷悠悠地抽了口烟袋,对所有人说了一个故事:

解放前,这里的有位喜欢打猎的地方官,有一天在魇乐山看见一只通体洁白的白虎在西边的山坡上,凶狠地看着进林狩猎的他们一眼,纵身一跃隐没到林中不见了踪影。地方官一见到这白虎就非常喜欢,想要得到虎皮。于是,请最有名的猎户袁射虎帮自己不上皮毛地杀死白虎、剥下虎皮,袁射虎一手猎枪使得出神入化,几年间已经射杀猛虎十数只,由此得了个“射虎英雄”的称号。

据说袁射虎射虎是有缘由的,袁射虎妻子怀胎时,曾经有一日傍晚,在院中收衣服时忽然觉察身后有异样,猛一转身,竟然看见篱笆围栏外有一只眼泛绿光、直勾勾地瞪着自己的吊睛猛虎,袁妻吓得失魂落魄,双腿僵直地立在那里。不知何故,那猛虎只是突然猛一伸头、张嘴吓了袁妻一下,就径自离开了,袁妻却被吓得摔到了地上,这时,袁射虎恰好背着猎枪、提着一只白兔,一路哼唱着回来。见妻子昏倒在地上,赶忙将她抱到了屋里,袁射虎的儿子袁天赐也因为妻子动了胎气提早出生了。因为这个缘故,袁天赐从小羸弱多病。自此之后,袁射虎见虎必杀,很少有幸免的。

袁射虎尤其喜欢被众人崇拜的感觉。接受地方官的聘请之后,袁射虎背着猎枪告别妻子与聪明伶俐的儿子就独自上山去了。

进山之后,山里渐渐下起了大雾,刚开始还能看见前路,后面慢慢就迷失了方向,袁射虎不知方向地往前走,不知不觉浓雾又渐渐收起,等到浓雾散尽,已然来到了一处山明水秀的山谷,袁射虎顿时感到一阵心驰神往。

突然,袁射虎看见远处的碧水清溪旁有两只幼虎,在明媚的阳光下,于岸边的草地上跑山跑下、嬉戏玩耍着,他们时而用小爪拨弄水中的鱼儿;时而叼片落叶丢到水里,看落叶随水漂流。然而它们却不知,危险已经陡然临近。

袁射虎悄悄靠近幼虎,在临近的大树遮掩下取下背上的猎枪,对着就近处的一只幼虎扣动了扳机,砰地一声,子弹穿透了一只幼虎的眉心,幼虎没发出一丝声响便没了气息。而另一只幼虎刚丢下一片落叶,回过头来见到地上的同伴跟已经从树后走出来拿着猎枪对着自己的袁射虎,想跑过去救同伴,刚迈出脚步,就见到一颗子弹慢慢变大、变大,轰然打到自己脑袋上……

几日之后,山脚下的村口突然无缘无故地起了大雾,村民们看着大雾心悸莫名,好像有不好的东西要从大雾中走出来。所幸,等大雾散去,走出来的不是邪物,而是衣衫褴褛的袁射虎。袁射虎对着村民笑了笑,没说话,径自就往自家走去。平日里异常热情的袁射虎今天给人的感觉怪怪的、还有点冷,可一想到袁射虎进山几天也许是累了,村民们也就不没有在意。袁射虎回到家里,歪着头奇怪地看着妻子跟儿子,没说话,然后将背上的猎枪取下,拿来斧子将其劈断,视若不见地从妻儿旁边走过,上床倒头睡了。

晚上,袁天赐被噩梦惊醒,他梦见:父亲站在院子外的黑暗里,慢慢向自己走来,突然父亲将身体错开,身后竟然跟着一只吊睛猛虎,那猛虎步步逼近自己。而父亲走到自己身前,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了母亲所在的里屋,眼见着那吊睛猛虎已经将血盆大口伸向了自己,袁天赐遽然惊醒,聪慧的袁天赐知道父亲已经不是父亲了。

第二天,袁天赐偷偷将母亲拉倒一旁告诉她,父亲已经不是父亲了,他回来是要害他们。让母亲小心,请村民帮忙,一有情况就将袁射虎绑了。

可是一连数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袁射虎虽然仍不说话,却也不见异常。村民们与袁妻以为袁天赐瞎说,就不再理会。可就在那天晚上,一只猛虎闯入村中,将袁天赐叼到了山里。

晚上,悲泣地声嘶力竭的袁妻迷迷糊糊进到梦中,她梦见袁天赐从远处走来,告诉她自己变成伥鬼,明天会不得不引猛虎前来,让她在村西边修一处陷阱,捕捉猛虎。

袁妻跟村民在袁天赐所说的地方修了陷阱,晚上果然捉住了害人的猛虎。

就在那天晚上,地方官梦一只白虎向自己走来,那白虎口吐人言:“你要我虎皮,何必让人残杀我幼孙?我今自杀,你可在山上两块巨石处取我皮毛。”第二天,地方官果然在两块巨石所形成的巨口之中发现了白虎的尸身,就让人进去去取,可是手下进去之后不仅听不见外面人的呼喊,而且只是围着一个圆圈打转。

地方官吓得带着手下们步步后退,突然,那两块巨石竟然变成了袁射虎父子俩,如虎般一个攀越落地又重新变成了巨石,就将所有人困在了其中……后来,那两块巨石就消失了不见了。

传说,那两块巨隐藏在魇乐山地底深处,每过一段时间就显现出来,将行人困住,送与它们的老虎主人进食。

伥 鬼

悠悠之魂,荡荡之魄。

生为虎噬,死作鬼伥。

虎行喝道,助威其扬。

自引家途,亲友为殇!

世云:“为虎所食,其鬼为伥。”伥,生前为虎所食,死后为鬼所驱,为虎作伥。虎出没山林,一众伥鬼在前开道助威,百丈之类,群兽辟易,百类仓皇!而最最无奈地是:一为伥鬼,就不得不引虎归家,把家人吃掉。

唐钰知道,是爷爷救了自己,爷爷曾经提着引魂灯笼为万千亡魂指引方向,正因为如此才能破开伥鬼迷障,把自己带了出去。

(二)

郑大爷住在墓园的正东面,房门朝东侧对着魇乐山,背后就是那广阔、荒凉的墓地。此时,屋子里女生们正围着一个巨大的炉子聊天。唐钰则想着之前的事,那个引自己来这儿的影子究竟是什么,难道真是自己已经死去的爷爷吗?

神思物外,眼睛凝望着炉中的火焰,突然,唐钰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是火!炉火竟然是紫黑色的,像漆黑的夜空、又像凝固的血液。

恰在此时门外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儿童的哭泣,那泣声有如野猫夜叫一般,充满了刺耳的孤寂与凄寒。

楚云汐一直注意着唐钰的异常,见他紧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地,就轻轻地走到唐钰身边,“怎么了?”

“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楚云汐反问道:“什么声音?”

“小孩的哭声……”

楚云汐侧起身子听了会,对着唐钰摇了摇头:“没有。”

唐钰对楚云汐点了点头,接着走到了郑大爷身边,在众女不解中打断正在与女生们热聊的郑大爷,直接问道:“郑大爷,请问最近你这儿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经唐钰这么一问,郑大爷又记起了一个月之前发生的那件事。

郑大爷来到墓园一月后,山里突发暴雨,骤降的山洪滚涌而下,推石拔树,直搅得地动山摇,在山脚下冲出一个巨大的泥坑,从山洪暴发那天之后每到日落时分郑大爷就感觉很困,没过一会便哈欠连天了,有时嘴里还含着饭呢就沉沉地睡着了。

鸡叫三声,郑大爷早上爷醒来,伸个懒腰穿上了衣服,推开门准备清扫一下路面,奇怪地是门前的水泥路上出现一排泥泞的小脚印,直延伸至门口,郑大爷抬头看了看门,门上竟然也有一双满是泥泞的小手印。只是奇怪地是门没开,却又一只小脚踏进了房中。就在这时郑大爷不经意间瞅见自己的手跟衣服上竟然也有浅浅的泥印,好像也是一双小手印。郑大爷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由于好奇,郑大爷放下扫帚,沿着小脚印走了找了过去,只见那双小脚印一只延伸到墓园尽头山脚下的一片泥泞中,就消失不见了。郑大爷不明所以,看了一会就回去将污迹清扫干净了。

一连三天,半夜敲门声,水泥路上的小脚印,木门上的泥手印。得亏郑大爷心大,不然早被吓坏了,过了一个多月竟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今天要不是唐钰提醒,恐怕怎么也想不起来的。

夜深人静,唐钰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咚咚咚,门外忽然响起了很轻很轻地敲门声,唐钰感觉自己的身体莫名其妙地变轻了起来,唐钰的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般飘了起来,竟轻易穿过门,走了出去。眼前赫然出现一座似远犹近的小镇,门与小镇只有一条昏暗的小路连接,其他俱都是漆黑一片,黑得连光也渗透不进去。唐钰刚踏出一脚,想想不对要回头,谁知后面房子竟然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黑暗。唐钰犹豫不前,最终还是迈开了脚步,可是他每走一步身后的小路就会消失一步,直到唐钰走到小镇入口,身后已然完全成了黑暗。唐钰站在小镇入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从小镇中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人,他笑呵呵地躬身对唐钰道:“少爷,请!”

唐钰被请进小镇,只见这小镇周围围着高高的血色红墙,镇子里俱都是一模一样、整齐排列的四四方方的房子,镇子里有很多男女老少,很是热闹。唐钰进来后原来的入口就消失,而这时小镇西面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镇入口,与小镇昏暗的灯光相比,门口外一片漆黑。

西边的门口坐着一个人,从镇里镇外时不时走进走出些男女老少,都要经那人一一检查他们手中的凭证,而凭证上面贴着的像是墓碑上的照片,那守门人核对过后便让检查无误的人进去,至于出镇便是随意。慢慢地来人见少,最后进来的是一个满身泥泞像是穿着破旧古装的小男孩,只是小男孩拿不出凭证,守门大爷便阻止他进去小镇。

小男孩跪在大爷跟前求他,说外面好黑、好冷,他好饿。

守门人怒道:“哪来的野孩子,这里哪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小男孩哭着说道:“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让我进去好吗?”

守门人早已不耐烦:“人有人道,鬼有鬼途,像你这样生而无凭,死而无据的野东西,还是快点离去。否则我请来阴河将军,将你丢去河里,让你落个蚀骨销魂的下场。”

唐钰见此情景,就问跟在自己身后的白衣中年有什么办法让小男孩进来。

白衣中年却摇摇头,说:“即使是老主人也不敢轻易破坏这里的规则。除非能找到他的尸骨,再由人安坟竖碑,给其一个阴间承认的身份,才可能让他进来。”

一声鸡叫,唐钰醒了过来,唐钰向郑大爷借了把锄头,问郑大爷要了那巨大泥坑的方位,就扛起锄头去了。

“唐钰,你要去哪?”沈瑶大声叫道,说着跑了过去,拦在唐钰的面前,“我们都准备要走了,你又要干嘛啊?”

唐钰笑看着自己的大班长说道,“要不要一起去,前面有好东西。”

顿时,一群好奇的女生,都从屋子里挤着头跑了出来。

“我也去”

“我也去”

“我也去”

……

“那就大家一起去吧!”

于是唐钰扛着个锄头,沿着那条一直延伸到魇乐山脚的唯一的小路走去。这路高低起伏,像一条白色的长蛇,吞向那茫茫大山。

一路上女生们想方设法地想探听前面有什么宝贝,唐钰总是抱以神秘的微笑。

直到一行人来到路的尽头,那是一大片泥泞的水坑,据郑大爷之前说这是一个月前山洪下涌汇聚的泥水。唐钰让大家在上面等着,自己则撸起裤腿,扛起锄头下到水泥坑中,用锄头在水泥中慢慢摸索,锄头轻轻地扒开泥水,不一会唐钰感觉有东西挡着了锄头,唐钰放开锄头,用手慢慢拨开淤泥,竟然从淤泥下摸出一根小脚骨。岸上的女生吓得尖叫了起来,吵嚷着让唐钰快点上来。

唐钰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泥,对着岸边的女生们傻笑道:“大家别怕,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身穿单薄古装的小男孩说他本来是住在山上的,一个月前大水冲垮了他家,把他冲进了泥里。他现在无家可归,又冷又饿,想找人帮忙,可是满世界只能看见一间房子,他去敲门,可是怎么敲都没人回应。他就央求我帮他从水里就出来?他说一定会报答帮助他的人!所以,大家别怕,就当帮忙了。”

说完,唐钰又埋着头在淤泥中扒索了起来,一块块小孩的骨头被唐钰从泥水中挖了出来,直到中午才找齐所有的骸骨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尸骸。正待从淤泥中走出来时,一股冰寒刺骨的力量从唐钰的左脚脚掌下传来,那力量慢慢攀升,将唐钰的左脚紧紧禁锢在泥下,无论怎么使劲都挣脱不了。这时所有人都察觉到唐钰的异常,只见楚云汐将裙子一卷系在了小腿处,脱下鞋就要下了去。

而这时唐钰猛地伸出右手,示意她不要过来。只见唐钰蹲下身子,伸出手在左脚处摸索了起来。很快,就在旁边摸到一个冰冷、厚重的东西,唐钰双手伸进泥里要将这个有棱有角、表面突兀的东西搬出来。可是这东西异常沉重,唐钰使出全身的力量才将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从泥泞中搬了出来。

楚云汐忙去帮忙接着,等到二人挣扎到路上。女生们围拢在金属盒子旁,而唐钰则把那副尸骸放在自己的外套上,用布一一擦拭清洁。

女生们仔细观察着那个金属盒。盒子不知是何材质,表面精致地雕刻着各种吉祥的图案,祥云、金龙、彩凤不一而足。盒子上没有锁,但是所有人尝试着各种办法就是打不开。

这时,唐钰将一副小小的尸骸收好,“让我试试吧!”

只见唐钰用手在盒子上轻轻一拨,盒子竟然就打开了。里面竟然全都是金条、金块。

唐钰跟女生们回到郑大爷住所,让郑大爷协商,在墓园里买了一块墓地,将尸骸葬在了那里。

那夜,唐钰又梦见了这个“小孩”,他站在远处的山脚下向着站在小镇入口的唐钰招手,唐钰极目望去,忽然“小男孩”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片刻之后,“小男孩”竟然瞬间便飘到了唐钰的面前,这时方见得眼前的“小男孩”竟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其身量短小,是个侏儒。

只见唐钰面前的侏儒对着唐钰便纳身下拜,然后把自己诡异的身世悉数告诉了唐钰:

当时天地动荡,天下九州兵祸连连,举世之中已没有几处安宁的地方。西南有一偏远小县,因地处偏僻反而一时成了少有的“世外桃源”,这处小县就叫做“桥县”。

传说桥县地底之下虚立着一条下探九幽冥君府的黄泉道,黄泉道的尽头勾连着一条坐纳虚空暗界的滚头桥,桥宽九里,桥长弗界,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去往何方。

桥深不可测,桥下谷壑深邃如染墨般,听其声响崩腾似有千涛骇浪浩荡而行。

最诡异的是桥中间左侧桥梁处坐着一个身穿素白色长裙的漂亮女子,眼神迷蒙空洞,扭着纤细的身子手不停地在身左侧桥墩上的一块如殷泣血的石头上不快不慢、永不止息地磨着一柄刀。每有人经过她身边,白衣女子就豁然起身,鬼魅般手起刀落,砰咚声响,一颗鲜活的头颅圆瞪着便滚落到桥上。而后不久,那桥外的虚空暗界便好像弥弥生物生吸了一口般,桥上狂风大作,桥上的头颅便会被吸入了那永恒的黑暗。

却说那一年夏日,千里赤野、稻草枯焦,桥县却一反常态地飘起了鹅毛大雪,一时之间大地银装素裹,冰封三尺有余。

当时桥县已经涌入了很多躲避灾难的外来难民,由于是夏天,穿着十分单薄,这骤来的“寒冬”生生冻死了很多百姓。

为了生存,剩下的难民开始对当地百姓下手抢夺衣物、粮食。桥县县令派兵镇压,无数人殒命寒冰之中。

这时,一股浓重的死气渐渐深达地下,开始引动冥间黄泉的幽门缓缓打开,欲要吞噬那桥上大地之上的无量生灵。

冰雪依旧,大地依然冰封在寒冰之中,此时尚有许多流民席地星天、衣不裹体、无遮无庇,这样下去还会出现暴乱,所以桥县县令余正桥很是伤神,他在县衙大堂踱步沉思,六月飞雪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知其究竟是何缘由?

恰在这时,堂下衙役来传,府衙外有一道士求见。余正桥此时此刻已是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情见人,便对来禀的衙差厉声喝道:“退下,再敢搅扰,定叫你尝尝大刑的滋味!”

那小小衙差面色生怖,正要退下,此时突然有一道人声似有似无却异常清晰地从一里开外的衙门口传进来:“大人,酷暑间可清凉乎?却不知炎炎酷暑要冻死多少生灵。”

余正桥听此声神异,忙令衙差去请那门外道士前来。等道士走到堂前,余正桥见来人是一位中年魁梧的道士,“岸然有道”,形象更像是云间下来的一位仙人:

坐卧白云间,青鹤殷勤现。

清风不动髻,衣袂不起涟。

只待白云散,青鹤去翩翩。

于是,余正桥更加相信这道士不凡,就忙向道士请教道:“请问道长,这六月飞雪、三尺冰封究竟是何缘故?”

道士像是早有答案,高深莫测地说:“大人可听说‘六月飞雪,定有奇冤’一说。大人辖下想必出了天下奇冤。”

余正桥忙插口问道:“什么奇冤?”

这道士却说:“大人可命人四处查访民间异事,一时三刻之后必能查出其间原委。”

于是,余正桥命令衙差在县内四处走访,隔天果然查到一件怪事:

桥县落地秀才刘甲的妻子一月前在家中暴毙而亡,被埋在了西门外十里处的滚头山上。就在七天前刘甲重新续弦纳妾的当晚,在睡梦恍惚间看见亡妻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就像被什么牵引着似得围着坟墓一直走着、走着,而就在刘甲感到纳闷时,亡妻突然转过身朝刘甲走来,那身子竟然没有头颅。

就这样,刘甲被吓醒了,然而接下来几天,同样的梦隔连做了三天。余正桥听到此事,便率衙差连同刘甲一同去滚头山开棺验尸时,弄个究竟,很多爱看热闹的民众也浩浩荡荡地跟了去。

滚头山东坡头峰峦水动,是一片难得的风水宝地,这片坡地上聚集着全县大部分官绅豪商家族的坟墓。余正桥父母的坟墓也在这里。

众人来到此处,奇异的是别处已是冰天雪地,唯独刘甲亡妻的墓地郁郁葱葱,一片生机。

随着县令的一声令下,万事已备,衙差们开始动手挖土,一铲一铲的,时间仿佛凝滞了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刘甲妻子的墓地土质松软,挖掘是异常轻松,不消片刻便见到一口血红色的棺木,衙役掀开棺盖,棺木里竟然是一具无头女尸,除此之外,陪葬的珠宝奇珍也不翼而飞了。更加诡异地是,尸身下的棺底竟有个孩童般大的小洞口。

余正桥情知是盗墓贼所为,命令衙差限时破案。衙差中有个司徒捕头,破案经验丰富,他寻思着棺木上的洞口,一定是凶徒所为,只是洞口只有孩童般大,究竟是怎样的孩童才能干下这等事,不对,除非是个侏儒。

我愿化作一座石桥,我愿化作一座石桥,受五百年的风吹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坟墓里散落的木屑上有明显的动物齿印,尤其像狗的咬痕。

衙差们顺着司徒捕头的思路,很快便抓到了“盗墓贼”,竟是城中有名的侏儒孝子余芳。衙差们抓住余芳后又在余家门口的老槐树下挖出了刘甲亡妻的头颅。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人人称道、敦厚和善、四十年寡身照顾瞎眼老娘的“大”孝子,转眼间却变成了盗墓贼,不过这在他们眼中也仅仅是件新鲜事,顶多多了件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除此之外就毫无其他意义了。

这一夜,地上的冰雪悄然消失了,这似乎更加坐实了人们对余芳罪行的笃定,于是所有人都忘记了过去的记忆,只依据眼前确便信了余芳的罪行。

余正桥判了余芳斩立决,就在行刑那天,没人注意到刑场旁的人群中出现一只小黑狗,先是悲凉而又含深情地看着余芳。

刑场上,刽子手手起刀落,明晃晃的刑刀从高处重重落下,“噗呲”一声人首分离。没想到细小的身体里蕴集着如此海量的血水,血雾从伤口处喷涌而出,这时突然刮起一阵邪风,血液顺着风刮到了刑场四周,在场的每个“观众”身上都沾染了血液。

而此时余芳瞎眼的老娘犹在门前的老槐树下等着儿子回家。

余芳行刑后的这夜,桥县被余芳血液沾染的县民诡异而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们被引到了一座桥上,那桥划天而过,桥底幽冥难见,伴随着阴风却能闻见一股腥臭之味。桥中央隐约有一白衣女子侧着身子坐在桥墩上,手里磨着一般利刃,秀才刘甲在前头领路,后面跟着一群桥县村民。

嘶……就在刘甲走到坐在桥上的白衣女子跟前时被豁然而起的女子一刀砍断了脖子,刘甲的头颅不停地滚动着,落到了桥底,很久很久桥下传来了响动。

被吓着的众人拼命地扭头向相反的方向逃去,却看见那白衣女子仍在众人眼前的桥上坐着磨刀,刹那间,不及停步的民众又被砍了头颅。

就这样,无论众人往哪个方向跑,前面总会出现那白衣女子磨刀,甚至,有民众从桥上纵身一跳跳下去,却发现仍在桥上,前面有个中年男子在磨刀。

这时有个声音突然传到众人耳中:“这边走……”,只见是一只口吐人言的黑狗,听着声音却像是余芳。

大家此时已无方寸,跟着黑狗往前走着。

小黑狗带着众人往前走,不久,见着一个沧桑冥晦的沧桑古道,道前的牌匾上赫然写着“黄泉道”。于是,众人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般,不由自主地一块朝着黄泉道走去。

而此时小黑狗却转身离去,经过了白衣女子的身边走到滚头桥凡尘的一端。

而此时小黑狗却转身离开众人,经过白衣女子的身边去往滚头桥凡尘的一端。

就在小黑狗即将最后一步迈出滚头桥,那白衣女子磨刀的双手一滞,眼神闪过一道精光恢复了神识,就见白衣女子站起来使出全身力气将手中黝黑发亮却刃钝无锋的刀扔向桥下的茫茫世界,转瞬之间飘转挪移到小黑狗面前挡住了它的去路。

小黑狗不得已将已经抬起的左脚落到滚头桥上,一阵黑雾弥散,慢慢从黑雾中显出一个身着黑袍、头戴黑帽、脸罩黑布、身上氤氲着黑雾的“人”。

黑袍人以一种及其艰涩压抑的语调说道:“你终究还是苏醒了!”

白衣女子冷冰冰地看着黑袍人道:“你把我困在这该死的桥上整整一百年,一百年,我发誓这冥桥之上、苍天之下所有生灵都将被屠戮殆尽,我还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子孙后代在我手中求死不能。嘿嘿,你不能阻挡,你无能为力,因为你一出手就会遭到反噬。”

“还有,知道我为什么会苏醒吗?嘿嘿,多亏了你啊。若不是你刨开刘甲妻子的坟墓,救出被刘甲活埋的余芳,就不会让人误以为是身为侏儒的余芳所为。让天地间冤气成怨,滚滚下沉,帮我打破禁锢。”

原来,余芳是天地孝子,受正气接引。那一天,余芳上山帮老母采药医治眼疾,恰巧碰到桥县内的一伙难民盗墓,就上前阻止,不料那些难民穷凶极恶,将余芳生生活埋在了刘甲妻子的坟墓里。

在盗墓贼走后不久,竟然从山上一处古墓中跑出来一只小黑狗,小黑狗将刘甲妻子的墓刨开,在棺木底刨开一个小口子,将余芳救了出来。

第二天,那一伙盗墓贼又来作案时发现了异常,挖开刘甲妻子的墓穴,果然余芳已经逃了出来。盗墓贼害怕余芳向官府报案,就一不做二不休从刘甲妻子的尸身上割下头颅埋在了余芳家门口的老槐树下,好陷害于他。其实这伙盗墓贼不知道的是,小黑狗为了隐藏身份已经将余芳那天的记忆抹除掉了。可是不幸还是发生了,余芳被误捕而处以极刑。

就在行刑刀落头断的那一瞬间,余芳记起了那天发生的事,于是一股弥天的冤气喷薄而出,带着血气散落四周,落在那些曾经的好领居、如今冷漠的看客身上。

于是,那天晚上冤气成怨,无边的怨气将被血气标记的人的生魂从身体里剥离,牵引到黄泉道上滚头桥。

就这样,怨气进一步增长,终于将滚头桥的禁锢冲破,白衣女子得以恢复神识。

白衣女子说完话,突然消失不见了。

“黄泉道,滚头桥

磨刀人,困幽冥

血沾身,祸自招

头颅滚,自解困”

“看来是天意啊……”

朝代更替,岁月变迁,桥县每个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而离现在最近的一场是大地的沉沦,将地上的所有生灵都吞噬在了地下。

而白马寺就建在原来的桥县中央,桥县就是唐钰的家乡远古时的称谓。

侏儒说完自己的身世来历,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块古玉,那古玉竟然跟爷爷留给自己的“阴阳永受”玉一般无二,只是这块更加古朴苍桑,上面铭刻的文字更加古老,雕刻的冥兽更加巍峨、凶恶,而在玉的左下角似有一道流动的印记,那印记像是蕴藏着无尽的能量与奥秘。

“这是一位黑袍道长让我在未来遇见恩公时转交给你的。他还让我告诫恩公‘一定要小心穿白衣的女人’。”

说完,侏儒走进冥界小镇,连同小镇一块消失了。

“唐钰,你怎么了?”唐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阳间,站在门口发呆,身边已经站满了女生。

“没,没事。”唐钰回答沈瑶道。

“唐钰,你手里的玉是哪来的?你不会是去盗墓了吧?”又一个女同学皱着眉厉声问道。

“盗墓……”唐钰沉思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将身上那块一直带着的玉从胸前拿出来跟手中的玉一对比,除了手中的玉更加古老、雕刻地更形象逼真外,所有细节都显示着这两块玉来自同一出处。

“说什么呢?没看到,唐钰从一开始就带着那块一模一样的玉吗?那肯定是他另外的一块。”大班长沈瑶为唐钰辩道。

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唐钰手中的两块玉竟然慢慢融合在了一起,融合后的玉冥兽更大了,似乎头上生出了短短的犄角。

唐钰在沉思中跟着所有人下了山,回到了学校,学校男生宿舍下有个女生这两天一直等着唐钰回来。

(三)

每一个校园都有一两个恐怖的传说,而唐钰大学里的恐怖故事全都与这条鹅卵石道有关。

在黑夜掩映下,狭长的鹅卵石小道像一条长蛇夹在小湖与幽森的小树林之间好像随时要伺机而起,吞噬行走之人的性命。

不知何时起,有好事者为这条鹅卵石小道取名“黄泉道”,而那小石道尽头攀越小湖的石桥则被戏称为“奈何桥”。据传说,鹅卵石小道、石桥被命名那天正午旱天惊雷,总共七道,一道比一道粗壮、一道比一道轰鸣。天雷过后,天空连着下了七天暴雨,湖水暴涨,渐渐淹没了岸边的鹅卵石小道、湖面上的小石桥。

第七天傍晚,雨过天晴,人们不幸地在石桥上的水面发现一具冰冷的女尸,身上穿着一件浅粉色的长裙,脚上穿着一双凉皮鞋,睁着眼冰冷地瞅着这个世界。

之后的七个月,学生们总能在夜晚天将黑未黑之间隐约看见石桥上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子拖曳着浅粉色的长裙来回走着,好像永远走不出这座石桥。

“她,她回来了!”楚琳面色煞白,神神叨叨地来到教室坐到卫铭瑄的身边,非常突兀地说道。

“谁?谁回来了?”卫铭瑄不解地问道。

“她回来了!”楚琳重复道。

卫铭瑄正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楚琳好像看见什么令人惊恐的东西,拼命指着卫铭瑄的身后,然后一阵呼吸急促便昏倒了过去。

楚琳的状况一直很不好,而卫铭瑄这段时间一直在寝室照顾着楚琳,

一周后卫铭瑄终于知道了楚琳口中的“她”是谁了。那天晚上,睡梦中的卫铭瑄隐隐约约听见女子尖锐的诡笑声,“嘿嘿嘿,李笙,我再也不用怕你了!”恐怖的氛围在寝室的上空萦绕不散,卫铭瑄被惊醒了。她看见楚琳穿着一件绣花的白色长裙,头发披散着正准备攀越大开的窗户往下跳,卫铭瑄赶忙起来跑到窗台千钧一发之际抱住了即将坠落的楚琳。

卫铭瑄坐在床头看了楚琳一整夜,而这一夜里楚琳昏昏沉沉不停地念叨着一个名字:李笙。

早上从家回来的室友听见这个名字惊呼道:“她,她该不会是撞邪了吧?”卫铭瑄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七年前,我们学校在一个月之内接连死了两个人,而且是同一个寝室,就是三栋520寝。”

“是我们寝?”

“还有更诡异的,楚琳现在的床铺位置就是其中一个死者的,而她也叫楚琳。”

“据说李笙跟那个楚琳曾经是最好的闺蜜,可是她们却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生。男生暗地里跟两个女生都有来往,三人心知肚明,却都不愿说破。可是有一天男生突然心血来潮把两个女生叫到了一起,说以后只能跟一个人交往,但是却让她们决定这个人是谁?然后第二天告诉她。”

“冷静之后两人决定一起放弃那个男生,以后还做好闺蜜。可是第二天,李笙就失踪了。”

“七天后,李笙的尸体浮出水面时,楚琳就在旁边,被吓晕了过去。之后,楚琳就变得奇奇怪怪的,嘴里总是念叨着‘她会回来的……’”

“不久,就跳楼自杀了。”

“就在楚琳跳楼自杀的同时,一辆警车从楼下经过,车里押解着失手杀害李笙的凶手,那个男生。原来那天晚上李笙去找男孩说出决定,不想那男孩一直以来被娇生惯养惯了,容不得别人反驳自己的意志,就与李笙起了争执,一不小心失手杀了李笙。”

卫铭瑄此时听到这些事,已然没了困意。她兴奋道:“如果是这样,我知道有个人一定能帮她。”

“是谁?”室友忙问道。

“回头再说。”说着,卫铭瑄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卫铭瑄跑到了唐钰的寝室楼下,大声喊道:“唐钰,你给我下来!”

顿时整栋楼的窗户全打开了,顺次地露出一颗颗黑头,然后一阵起哄,“唐钰,你给我下来!”仿佛要把整栋楼震塌了。

唐钰见到火车上遇到的女孩卫铭瑄,没想到在开学短短时间里便赢得了全体师生的一致喜爱,成为英语系甚者整个燕京大学的最美校花。唐钰站在宿舍门口的阶梯上凝神地瞅着卫铭瑄,被人这样明目张胆、一动不动地看着,卫铭瑄脸上顿时染起一片红晕,唐钰并没有理会周遭的唏嘘以及前方美女的恼羞,而是不由得皱起了眉,然后就那样在卫铭瑄砰砰砰的心跳声中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右手就往远处的小树林走去。

“你……你要干嘛?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小丫头双手抱胸,挣脱了唐钰步步后退惊恐道。

唐钰摇摇头,无语地说道:“想什么呢?我看你面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卫铭瑄先命地摇头,然后又点头,凄然笑道:“你在火车上说得不错,我确实病了。”

“你看!”

卫铭瑄将裙袖往上拉了拉,把光洁的手臂递向唐钰,只见一条青黑色的细线从上而下延伸至离手腕半寸处。

唐钰静静地看着,等着面前可爱的女孩继续开口。

“我死过……”

卫铭瑄沉默了。

“死过?什么意思?”唐钰不解道。

“我死过,吃了‘视肉’又活了过来。”

“记得小时候我家院子里有一口方塘,方塘西北边生着两棵老桑,桑树傍岸而生,枝干龙蟠虬结直延展至塘中间,两棵桑树在水面上相互缠绕着纠结成一体,已经分不清哪枝是哪树了。

在两棵老桑间有口老井,当时周围的邻居络绎不绝地来我家取水,木桶轻,就会浮在水面,沉不下去,所以打水时就有些讲究,需要将木桶用绳放到井底,待木桶在水面上漂浮,用绳子左右晃荡,木桶便倒灌入水。木桶慢慢地沉下去,这样一桶甘甜可口的井水就被提上来了。

镇上人晚饭时喜欢聚拢在老井旁,海侃着天南地北、古今往事,不过往往都是些没根没凭的,比如哪哪地方邪性生人莫近;谁在夜路上看见一蹲在路边的女人,哭,就上前拍了拍肩询问,女人回头来,竟然……;哪个在不该去的地方把不该拿的东西带了回家,从此家宅不宁。

而所有人对于老井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故事,因为那是他们亲身经历的:

有一天晚上家里没水了,有父亲便提着个水桶去取水。父亲来到井边,用绳子将木桶放到井底,木桶漂浮在水面上,他像往常一样左右晃荡着木桶,可奇怪的是,木桶就是沉不下去。父亲就趴在水井边,往下瞅,可是井底太黑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可就在这个父亲准备继续尝试时,突然从井下射出两道绿幽幽的诡异光芒,井下渗出一股时有时无的女子凄厉的笑声,父亲一身寒颤,就要提起木桶赶快回去。可是木桶像是装了千斤水,父亲使出全身力量竟提不上来,倏忽,木桶又慢慢变轻了。木桶终于被提了上来,可就在木桶被拉上井口时,恐怖的是木桶里竟然装着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就是我!

我不知道当时我是死还是活的。

只是后来听说,爷爷从祠堂的暗阁取出一块腐肉,硬塞进了我的嘴里,我便醒了。我的病便是从那时开始了,有人说当我身体上的那条青黑色的细线越过手腕时,我的生命也会消失。”

“醒来之后,对于落井之事我的记忆是模糊的,可是有个片段我却异常清晰,我记得井里有个身穿白衣的漂亮姐姐向我招手,我就迷迷糊糊地跟着她来到一座古朴幽邃的桥上,那古桥既宽又长,直直地穿插进如漆墨般的远方。桥下弥散着腥臭的气味,像一条无比浩瀚的河流奔腾而去。”

“我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不知走了多久。我好想来到一个古怪的小镇,那座小镇上只有一条路,路旁整整齐齐地立着两排四四方方的房子。左边房子前规律地竖着路灯,灯时明时暗,散发着昏黄色的幽光,而在小镇的尽头有一盏路灯却异常明亮。煞白的灯光映照着一座白色的小楼,小楼没有任何装饰,只是单纯的白,奇怪的是我看不见窗户。”

“我看着白衣姐姐走了进去,临进门时她又对我招了招手,我鬼使神差地竟然跟着进了去。”

似曾相识的场景,古怪的小镇、昏暗的路灯、两排四四方方的无窗小楼、小镇尽头的那座……这一切对于唐钰而言是那么的熟悉。

“那楼里入口处是不是有个楼梯,最里面有一扇紧闭的木门?”唐钰焦急地问道。

卫铭瑄露出吃惊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这回头再说,接着你看到了什么,你打开那扇门了吗?”

“我正要推开那扇门,突然楼上有个漂亮姐姐疾呼‘别开’,就是这句黄莺般清脆的女声阻止了我。这时一位极美极美的姐姐从楼上走了下来,她从身上取出一块古玉递给我,然后赶紧将我推出了小楼。”

“从小楼出来,外面已经不是原来的场景,整个天空渗透着迷蒙的血色,到处都是嶙峋的怪石,无叶的枯木,周遭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我害怕极了,却不知道怎么回去。哞哞哞,就在这时一头苍老的青牛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我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很幸运,跟着老青牛我终于回到了人间。”

“至于后来,爷爷拜访了很多名医,也没能消除我手上的黑线。我只能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那块古玉能给我看看吗?”

卫铭瑄脸上顿时羞红了起来,因为她一直觉得是那块玉在延续她的生命,所有她将玉贴身戴在了胸前。

“你先转过去!”

唐钰翻着白眼,一脸无奈地转过头去。

“好了!”卫铭瑄将古玉递给唐钰,果然和唐钰胸前的玉一模一样。唐钰在卫铭瑄一脸震惊间将两块玉合在了一起,果然唐钰那块稍大、纹路清晰的古玉在慢慢吞噬卫铭瑄的那块,很快两块玉重新融合成一块与之前一般无二、只是纹路更加清晰、隐约间绽放着五色光华玉佩。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卫铭瑄非常疑惑不解道。

“你所说那极美极美的姐姐可能就是我的姐姐唐怡宁,因为我小时候做的一件错事,害得她被困在那里。而这玉叫做‘空冥’,是我爷爷偶然间得到的,天地间一共四块,若集齐四块‘空冥’,就能穿梭阴阳两界,超越生死轮回。”

“也就能救会姐姐了。”唐钰在心里想道。

这时唐钰示意卫铭瑄将手递过来,然后将玉佩放在其手腕处,突然‘空冥’在卫铭瑄手腕上光华大作,就见一条青黑色的细线从她手腕处被慢慢吸进到‘空冥’之中,那细线如此之长,被‘空冥’足足吸了一半个小时。

神清气爽的卫铭瑄终于想起了找唐钰的目的,所以由不得唐钰本尊说话说话,拉着他就往自己的寝室走去,一路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啪啪啪地全说了出来。

唐钰扭捏地来到了女生寝室,邹着眉头伸手摸了摸楚琳的额头,然后不再说话。良久,向卫铭瑄要了一些纸、一把剪刀、一支蜡烛。然后在角落里裁裁剪剪了起来,很快夜幕降临了,只见唐钰提着个白纸灯笼,告诫大家不要跟着就悠悠地离开了寝室。

可是卫铭瑄还是偷偷跟了出去,他发现唐钰好像变了个人,他提着一盏灯,身体好像变得飘渺虚无的,却无比真实。

他们来到鹅卵石小道,卫铭瑄仿佛看见远处的石桥上有一个身着长裙的女子在月下翩跹起舞,唐钰提着灯笼渐渐靠近那是桥,突兀地一声呼唤从眼前的虚空中传出,“李笙!”

“啊……”卫铭瑄长叫了起来,她身前不到一米处生生飘出来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

唐钰看了看卫铭瑄,摇了摇头继续走上了那是石桥,卫铭瑄见着两道身影慢慢重合。只见唐钰将纸灯扔向小湖,纸灯并未被湖水浸湿竟然慢慢沉到湖中,小湖顿时卷起一道旋涡,那旋涡好像勾连着虚空、连接着九幽,然后就见两道身影跟着纸灯跳进了旋涡。

事了,不久风平浪静,唐钰来到卫铭瑄面前,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安抚着受惊的她。

由不得唐钰说话,卫铭瑄拉着唐钰就往自己的寝室走,一路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啪啪啪地全说了出来。

唐钰扭捏地来到了女生寝室,邹着眉头伸手摸了摸楚琳的额头,然后不再说话。良久,向卫铭瑄要了一些纸、一把剪刀、一支蜡烛。然后在角落里裁裁剪剪了起来,很快夜幕降临了,只见唐钰提着个白纸灯笼,告诫大家不要跟着就悠悠地离开了寝室。

可是卫铭瑄还是偷偷跟了出去,他发现唐钰好像变了个人,他提着一盏灯,身体好像变得飘渺虚无的,却无比真实。

他们来到鹅卵石小道,卫铭瑄仿佛看见远处的石桥上有一个身着长裙的女子在月下翩跹起舞,唐钰提着灯笼渐渐靠近那是桥,突兀地一声呼唤从眼前的虚空中传出,“李笙!”

“啊……”卫铭瑄长叫了起来,她身前不到一米处生生飘出来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

唐钰看了看卫铭瑄,摇了摇头继续走上了那是石桥,卫铭瑄见着两道身影慢慢重合。只见唐钰将纸灯扔向小湖,纸灯并未被湖水浸湿竟然慢慢沉到湖中,小湖顿时卷起一道旋涡,那旋涡好像勾连着虚空、连接着九幽,然后就见两道身影跟着纸灯跳进了旋涡。

事了,不久风平浪静,唐钰来到卫铭瑄面前,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安抚着受惊的她。

(四)

国庆前天,卫铭瑄带着唐钰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火车整点出发,像一条匍匐在地的巨龙,在漆黑的夜间急速地飞驰着,空寂的田野、星光照不进的山间,列车里的喧闹与车外寂静幽怖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听过幽灵列车的故事吗?”唐钰对面坐着一个带眼镜、长头发,有点文艺气质的男青年开口说道。男青年自打上车始就想方设法表现自己,从欧洲工业革命说到中国积贫积弱的百年,从印象派说到抽象派,口若悬河地刻意吸引着女生。

卫铭瑄看了一眼唐钰,微笑着没出声。

男青年身边坐着的一个颇有活泼气质的女孩却兴奋了起来,“恐怖故事吗?快说,快说啊!”

男青年这时才打量起身边的女生,女生大概十八九岁左右,一身甜美清纯的气质颇符合青年审美。

男青年扶了扶眼镜,马上用高昂的语调说道:“你们好,相逢即是缘,我叫魏一舟,是一个画家。”

魏一舟说完,撇过唐钰先是将手伸向了卫铭瑄,见卫铭瑄只微笑示意,便继而与身旁的女孩握了握手。

卫铭瑄看着对面两人回应道:“你们好,我叫卫铭瑄。”

魏一舟赶忙接道:“哈哈,名美,人也美!”

说完,魏一舟大家看向了另一个女孩,女生也不矫情,直接说道:“‘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我姓柳,名念念。大家叫我念念就行。”

柳念念说完,大家突然陷入了一场诡秘的沉默,魏一舟也不再主动询问唐钰的姓名了。

这时柳念念俏皮地看着唐钰,“大哥哥,你叫什么啊?”

唐钰无奈,只得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闲着也无聊,我给大家说一个关于幽冥列车的故事吧。”魏一舟

“在很久以前的一天,也像今天这样乌云密布,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列车即将驶入一座山谷,山谷被群山掩映,四周幽森寂寂,星光照不进,黑暗凝聚不散。列车长的声音在各个车厢内响起,‘由于突降暴雨导致前方山体塌方,列车不得不在此停留’!”车上,列车长的广播正一遍遍地重复着。

既然是客观原因,旅客们就不得不接受现实,于是为了消磨时间旅客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谈天,有的喝酒,有的打扑克。

时过夜半,很多人都有了困意,相继睡下了。可是第十四号车厢靠近厕所的三位旅客依旧玩着扑克,奇怪的是他们没有说话、眼神呆滞,只是机械地出牌。更加奇怪的是每次第三个人出完牌后,所有人都会停顿一会,接着第一个人会再次出牌。

这时另一边坐着的一个胖子走过来,说道:“三缺一,带上我吧!”

就在这时,三人间靠近走道的粗犷大汉竟然吐出尖锐而呆滞的女声:“四个人,够,不缺!”

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说着出女人的声调,而且明明只有三个人却说是四个人,不缺人。胖子身体一阵寒颤,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位置,此时竟然坐着一个身披红衣、长发飘飘的女人,这时女人慢慢抬起头来,啊!一双煞白的眼球渗透着无比的诡异,胖子尖声嚎叫:“鬼啊!”

车厢里的人们纷纷被吵醒了,慢慢睁开了双眼。只见车厢过道上站着一位身穿红衣、低着头长发遮脸的女人,机械般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恐惧在车厢里蔓延,所有人都尖叫了起来:“鬼啊……”

红衣女人扭曲着身体缓慢地向前移动,她经过的地方,所有人都变成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肉体在蠕动。

很久很久,整列车上只剩下她的气息。

在一片沉寂的气氛中,她将披散的头发拨开,她的眼睛里竟然挤满着攒动的人影,人影在她眼中惊恐着、挣扎着,想出却出不来。 女人诡异而邪恶地笑着,她来到列车最前面的驾驶室,而这辆载满幽灵的列车在暴雨中经过了那段被拆除铁轨的废弃的路段去往那不知明的前方。

随后的几十年间,幽冥列车在世界各处时有出现,据说有一位铁路员工在铁路扳道口工作时看见一辆列车突然从旁边的山体中钻了出来。后来有一位前来研究超自然现象的科学家守候在岔道口,等待“幽灵”火车的再次出现。当它再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时,在好几个目击者的注视下他跃上了最后一节车厢,火车很快消失了,而那位想破解神秘“幽灵”火车之谜的科学家也随着这列诡异的火车一起消失,从此音讯全无。据报纸报道,在科学家失踪事件发生后,“幽灵”火车不止一次在这个岔道口出现,但是再也没有人敢跳上这列幽灵般的火车了。”

此时列车突然驶进了隧道,虽然知道故事是虚构的,可卫铭瑄还是吓了一跳紧紧抓住了唐钰的手。林念念也下意识地拉住了魏一舟的衣角。魏一舟看见卫铭瑄的动作草草了结了这个后面也许更精彩的故事。但是感受到林念念拉扯,魏一舟诡秘的一笑,又说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们知道古林县柳林沟血月古井的传说吗? 据说当血月将光芒射向那口枯井时,阴森而幽邃的枯井深处的井壁缝隙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一株血红色的嫩芽,当嫩芽长成血红欲滴的扇状形状而扇尖正指着月亮时,有红色的雾气从井中弥漫出来在井口幻化成魑魅魍魉四小鬼,那四小鬼抬着一定红色的轿子,就会飘到柳林沟,将柳林沟村民的魂魄抬到井里。”

唐钰和卫铭瑄对视了一下,唐钰知道这就是他此行的任务。

魏一舟道:“我这次到这边来就是去血月古井采风的,我一定要将这美丽的传说真实地描绘在我的画纸上。”

下了火车,几人结伴做大巴赶往柳林沟。在接近傍晚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柳林沟卫铭瑄家。血月古井与卫铭瑄家隔了一条苍溪跟一片古柳林。

魏一舟站在苍溪前,望着远方的古林,目光好像穿透了密密麻麻的林木。他恍惚中好像记起了一件自己已经遗忘很久的事,他皱起了双眉,急忙地与唐钰他们告别,一个人走进了左边的古柳林。

而唐钰则被卫铭瑄的爷爷叫了去。

“爷爷好!”

卫铭瑄的爷爷叫卫夫子,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拄着一根精雕的粗桃木拐杖,病怏怏的、佝偻着身躯,然而双眼睛却异常有神。

“你是唐钰吧,我听铭瑄说是你救了她,爷爷要谢谢你!”卫夫子仔细打量着唐钰说道,“爷爷这次请你过来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唐钰在来之前已经猜出这趟旅程必定事出有因,就耐心静听下因。

“先跟我来!”唐钰跟着卫夫子临出门前,撇了一眼房间偏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夕阳下一口井、一棵树、一个如同鸟儿一样欢快的女孩。突然一丝惊恐的神情从唐钰的神情中一闪而过,不过片刻又恢复了清明。

卫夫子带着唐钰来到卫家祠堂,从祠堂角落的木盒里拿出一本泛黄破旧的古本,古本已经残破不堪,封面也只留下一个古体的“志”字,想来是卫氏的族志之类的东西。

卫夫子将古本递给唐钰,示意唐钰翻到最后几页,唐钰并不认识书上那晦暝的字体,只是看了看字里行间的几幅神秘、诡谲的插图:

第一幅插图画得是“荧惑犯斗,太白昼现。地气翻覆,赤灼万里。天地好像掉进了一座火炉里,人间尽是尸横遍野。”

第二幅插图画得是“北海滔盛,一支黑甲兵将一条粗绳扔向了北海深处,粗绳紧绷,数千铁甲兵齐力拉着什么?”

第三幅插图画得是“从一口古井里喷涌出冲天的水柱,在天空中化作纷繁飞雨,滋润了大地。”

唐钰看完插画将古本重新递给卫夫子,然后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卫夫子悠悠叹了口气,紧接着说了一个沧桑古老而又奇特诡异的故事:

“卫氏族谱最后几页记载了一个遥远的传说,从盐池之水一夜间莫名干涸开始,天地间突然出现异象,荧惑犯北斗之星,太白金星白昼咋现,地气从此翻覆攀腾,天地好像进入一口火炉中,千里赤灼。有巫师向皇帝进言说,天女魃被天帝赶下天界,栖身盐池水底,每千年便会苏醒一次,旱魃每次苏醒都会给人间带去大旱。皇帝亲下御宝,求问破解之法。”

“巫师言唯有北海之龙能降服女魃。”

“皇帝令巫师往北海钓龙,巫师命人用天蚕丝编成一条巨绳,绳的一端拴上一匹白马并坠上大石,驶巨船把白马抛向北海深处。不久,蚕丝巨绳突然被绷紧,巫师立即命名岸边严阵以待的一千黑甲兵合力拉绳。一时间北海巨涛翻涌,轰然击碎了尚在北海中的巨船。随着绳子不断收紧,从北海深处突然飞出一条白龙,白龙飞出北海就在苍天间拼命挣扎,可却始终挣脱不开一千黑甲兵勇手中的巨绳,就在这时巨箭腾飞,带着一张遮天巨网将金龙罩了下来。这是一条刚成年的雌龙,巫师命兵士用千乘之车将白龙拉到了群山边的一处荒地,数万人已经在此行动了一月有余。他们竟然在地下挖出一条硕大无比的通道,通道与外界相连处是一口井,而向里延伸则是一条深不可测的谷壑,谷壑深邃如漆,中间似乎有一条暗河,听那声响奔腾似有千涛骇浪浩荡前行,这时数万人站在一座飞架在下探九幽的谷壑上的一座巨石新桥上,这桥宽九里,桥长弗界,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去往何方,仿佛勾连虚空、坐纳暗界。巫师将白龙带到桥上,此时的白龙已经虚弱不堪,龙眼间莹润两滴清泪,乞怜地看着巫师。巫师并不理会,竟然命人将九条粗大的玄铁锁链锁在了白龙的周身,并让士兵拿来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刀,一把割尽了白龙的龙须,然后用一颗白色的莫名珠子撑开了白龙的龙嘴。回到地面的巫师,在井旁举行了一场不知怎样的神秘仪式,顿时从石井里喷涌出冲天的水柱,在天空中化作纷繁飞雨,滋润了大地。巫师走后,这场暴雨不知又下了多久,直到雨过天晴,石井旁边竟然来了一个红发、红衣的女人,女人的脸皲裂成无数块状腐肉,她看着井口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然后纵身跃进了古井之中。不久,古井旁长出一株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长成一株大树。随着岁月流逝,井口被从山上滚落的巨石封住,人们渐渐遗忘了这井,却不知何时起地上的人们流传起黄泉道、滚头桥的传说。”

“我以为这一切只是一个传说、一个祖先跨越时空留下的一个笑话。直到三年前一个自称画家的青年来到这里,无意间揭开了这段尘封数千年的往事。只是这青年就,唉,对了,那墙上就是他画的,他一直说‘我一定要将这美丽的传说真实地描绘在我的画纸上。’”

(五)

魏一舟死了,诡异地死在了血月古井旁一棵参天老槐下。他的身体像一根干枯的竹竿深深地插入到地下,只露出乌黑的头发混杂在满地的落叶间。

三年前的金秋十月,落叶像一声声遗落大地的叹息洒落人间,这漫天纷飞黄叶、去鸟的凄鸣,仿佛预示着这个小镇将发生一件难以逃避的祸事。

他看见孟瑶时,她正坐在自家小楼前的一棵梧桐树下的木椅上,斜着头专注地看着从天际掉落下来的红叶,突然被斜上方闯入的一个青年人的脸吓了一跳,男人带着黑色丝织帽子,长发的边角从帽中延展出来,一双檀木色边框眼镜将一身书生气质展现无遗。

我愿化作一座石桥,我愿化作一座石桥,受五百年的风吹

青年歪着头看着孟瑶,四目相对,孟瑶忙回收目光,下意识地猛然起身,只是她忘记了自己上面还有一个人,只听咚的一声,孟瑶的前额就撞上了青年下巴。

“不,不好意思……”

青年并没说什么,只是微笑地看着孟瑶,然后伸出手慢慢触及孟瑶的额头,中指轻轻抚摸着那块被磕得通红的前额。

青年告诉孟瑶自己是来这边采风的画家,并立马说要为孟瑶画一幅画像,孟瑶欣然接受,并提出要回去换一身衣服。

就这样,在一个醉霞流空批染尽的晚阳下,夕阳如血泣般侵浸着西边那栋透着阴沉的独栋小楼旁,孟瑶穿着明曦碎花布裙子在满地的落叶间尽情地舞动着,裙角的飞旋卷起了满地的落叶,绕着女孩流转纷飞。

孟瑶爱上了这个来采风的青年,跟着青年一起寻幽探密去搜寻此地间的秀美景致。他们来到一个远离小镇的荒凉山角,那里长着一株根踞地下、荫庇一方的苍苍老槐,这株老槐遍布沧桑与古老,一袭碧色仿佛泛着沛然的生机。青年与孟瑶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参天巨木,不由感叹生命之神奇。突然,青年瞥见古槐旁边一块巨大无比的青石下的空隙里绽放着一株鲜血欲滴的不知名花朵。青年被妖冶的花朵吸引,眼神泛绿,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将花朵摘了下来,就在这时,天上无端响起了惊雷,在古槐上轰鸣着,跃跃欲下。

见此情形,孟瑶赶快拉着青年往家跑去,等二人跑到家里不久后,天空果然下起大雨。这时孟瑶才注意到青年手中的鲜艳花朵,立马就被这美丽的事物所吸引,孟瑶把这朵花插在一个玻璃瓶中放在了自己的床头。

夜晚,雨过星出,浓厚的乌云缓缓向着某一个方向飘去。当明月透过窗前的那棵梧桐照进孟瑶的房间时,床头的花朵突然绽放出诡异的血色红光,这时房间里的血色花朵与天空之上的明月仿佛有了莫名的联系,血色开始从明月中心晕染,直到整个月亮变成了一个浴血的光球,房间里血色红光渐渐雾化在房间里肆意弥漫,血雾透过窗户逸散到周围人家,下半夜时那一片所有人间不约而同地打开了房门,他们俱都穿着单薄的睡衣,拿着工具,神情呆滞、机械般向前方某一处走去。孟瑶领着所有人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他们好像没了痛感,对满路的荆棘毫无感觉。而唯一清醒的就是那个青年画家,他跑到孟瑶面前试图叫醒她,可是孟瑶就像一具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们竟然来到下午的老槐旁,孟瑶机械地抬起右手指着老槐旁边的巨石,所有人一拥而上,使出各种各样的工具要将这块巨石挪开,似乎要让巨石下的东西重见天日。人们不顾了自己的性命,有人肩膀被压折、有人手被折断,他们好像一个个机器,似乎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青年画家慢慢生出恐惧,这时身后悄无声息地走来一个红发、红衣的女人,她的脸上布满恐怖的结痂,青年画家大叫了一声,却把红衣女人激怒了,她发出乖戾的吼叫,伸出一张长着锋利指刀、如同绿兽皮一般的手,啪的一声竟将青年画家活生生地、完整地拍进到老槐旁边的泥土里。

巨石被一点点挪开,下面是一口泛着寒意的古井,当古井重新出现在世间,有红色的雾气从井中弥漫而出,在井口幻化成无数魑魅魍魉四种小鬼,每四小鬼抬着一顶红色的轿子,从井中飘了出去,划天而去飘向四方。

这时,红衣女人身体上的红色渐渐褪去,慢慢变作一个素衣白裙的绝色女子,女子神情冰冷,恶狠狠地道:“臭道士,你准备承受这毁天灭地的祸事吧!”

从那以后每年的那一天晚上,死去的魏一舟就会从远方回来,到村子里迷惑村民跟着他重复经历那段恐怖的死亡,以致于柳林沟的村民都背井离乡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切当然不为人知,当卫夫子等人发现古井边的尸体时,同样发现土里的青年画家。这时卫夫子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通体晶莹雪白的白玉,是最后那一块“空冥”,魏一舟之所以没被那血色红花迷惑正是因为身上有这块指引通幽的“空冥”,卫夫子从魏一舟的尸体上找到后便一直保留着。

而卫子夫之所以请唐钰前来,是因为他知道唐钰能够引渡亡魂。

唐钰接过“空冥”,便算答应了卫夫子的请求。

回到房间,唐钰急切地将最后一块“空冥”融合,只见当四块“空冥”白玉融合在一起后,原来晶莹剔透的通白古玉却突然转化成一块通体幽黑、绽露寒光的苍古黑玉。黑色“空冥”上依旧奇纹怪路流离转圜,组成一幅幅诡异、可怕的图案,只是正面却多出两个古老的文字:“通幽”,唐钰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何意,但他一直记得爷爷临死前的话,这是救出姐姐的关键,而时机正是现在。

唐钰看着卫铭瑄那含羞待放的表情微微一笑,突然又黯然下来,他需要交代一些事情:“铭瑄,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去办一件事,如果我回来,我会去找你。”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我回不来,就不去找你了。

卫铭瑄没听出其他意思,只是问:“什么事,去哪?”

“一些家事!”

确实是家事,自从姐姐魂魄被拘在冥界边缘的一处幽冥暗地已经很多年了,我也该是时候去接她回来了,但如果接不回来,我只能在那处黑暗之地陪她了。

吃过晚饭,匆匆打发了与他交流明天观光行程的卫铭瑄、林念念二人,待夜深人静之时,唐钰却独自一人走出房间,走出院门,朝着之前魏一舟所去的方向走去。

世间静的出奇,一路上荆棘攀道、古木森森,大约走了又半个多时辰,唐钰终于看到一棵参天老槐,老槐上堆满了老鸦,在月光下乌压压的,别提多么渗人。唐钰看见老槐背影处有一个蜷缩的身躯面对着树干蹲曲着。突然一声凄厉的呱叫,成百上千的老鸦从树上俯冲而下,冲向树旁蜷曲的身体,用喙去啄食那具身躯。那身躯痛苦的悲鸣着,挣扎着站了起来,这时更多的老鸦攀附在他的身躯,唐钰终于看清那身躯竟然是之前离去的魏一舟,他此时也看到唐钰,只见他眼中透着红色的妖冶光芒,诡异的一笑,那啄食他躯体的老鸦渐渐升腾,将他的躯体掠向月光的方向。

唐钰已经知道魏一舟不属于“人”了,稍加改造,唐钰手中提着的红灯笼瞬间变成了一盏孔明灯,唐钰亲自将孔明等放飞,孔明灯竟然违反常规悖逆着风也飞向乌鸦飞去的方向。孔明灯渐渐变小,唐钰隐约看见一缕白色的光影跟着孔明灯飘向了未知的去处。

唐钰取出“空冥”,将其托于手心,月光下“空冥”突然光芒大盛,血色的光芒向唐钰身体周围飘去,渐渐地在他身外形成一个比人略大的光球,然后倏的一声飞向了古槐旁的古井中,光球仿佛受到“空冥”牵引也到了古井中。

一路上,唐钰看见地下竟然有一个巍巍空间,一条广袤的路,路的尽头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谷壑,谷壑里洪涛滚滚,而连接谷壑两端的竟是一条浩然大桥。

渡过桥后,光球轰然破碎,唐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一个黑暗笼罩的荒凉的小镇,小镇只有一条街道,街道两旁竖立着两排四四方方的小楼,所有小楼都闭了灯,唯独街道尽头的一栋点亮着灯光。

唐钰直奔那明亮的小楼走去,那小楼果然开着门,这次奇怪的是一楼最里处的小木门竟然也开着,唐钰心思去管这些,他直奔楼梯上去,因为他知道姐姐就在楼上。

就在唐钰就要踏过最后一层阶梯走上楼时,一时疾呼:“别上来!”唐钰知道那是姐姐的声音,正打算踏出最后一步时,一个天仙般的女子走了过来,唐钰迟疑了一下,终于叫道:“姐!”

天仙女子就是唐怡宁,她紧紧搂住唐钰。

“弟弟,你不该来的。”

“你快走!”

这时一声诡异的笑声从唐怡宁身后传来,不久就见一个红发、红衣秃头的丑陋女人出现在唐怡宁身后。唐钰吓了一跳,他不由得往后推了推。

红发女子看着唐钰的反应,狞笑了一下,突然身体由红转白,片刻间变作一个白衣秀丽女子。这女子唐钰竟然是唐钰小时候在鬼市见过的漂亮姐姐。

“小子,跟我进来!”

一切变得如此诡秘莫测,唐钰看了看姐姐,只见姐姐点了点头,唐钰就跟着白衣女子与姐姐进了楼上。

一入赫然,这楼上竟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唐钰一进入这个空间就被一股弥天的腥臭血气熏得头昏脑涨,这个空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眼前是一个巨大的血池,血池上方一棵巨大的藤树延伸着枝条悬挂着一颗颗头颅,而血池中咕咚咕咚地冒着泡,一双双绿幽幽的人眼睛从池州不时冒出来,像一只只青蛙蛰伏在水塘中。

唐钰尽量远离着血池,跟着白衣女子来到一处洞穴,那洞穴里却是与外间迥然不同,里面竟是一片神仙境界。

白衣女子让唐钰坐下,“你应该听过黄帝与蚩尤的那场战争。”

“当时应龙不敌风伯雨师,黄帝于是派下帝女下界相助,帝女用术法将自己变成丑陋无比的旱魃,成功打败了风伯雨师。帝女神力耗尽,没有办法再上天去,这时黄帝抛弃了她,将她放逐世间。她行走世间,因为每到一处,那地必定大旱,她被所有人摒弃追赶。黄帝为平息人间怨念,将旱魃囚锁在盐池。旱魃吸干了盐池之水,令当地大旱,秦始皇听信术士之言,于北海钓龙囚锁滚头桥上,终于令天降大雨。旱魃与白龙达成协议,本体合二为一,只待时机脱困而出,必定要报一报这血海深仇。”

“你是……”唐钰开口问道。

“没错。”白衣女子回答。

“那现在……”唐钰又问。

“现在我大仇已报。”此时世间一场瘟疫不仅将桥县抹除了人间,更将世间置于水深火热。

“如今我神力恢复,我就要上天上去找那些家伙好好理论一番。所以我要将我在世上的权柄留给我的后人,而你就是我的后人。你将代替我成为这九幽冥界的主宰。”

“我?”

不待唐钰开口,黑色“空冥”化作一道流光射入了唐钰的眉心,在唐钰眉心处留下一道浅浅的黑色神秘图案。

白衣女在身躯也慢慢虚化,留下一声清灵笑声,化作了虚无。

唐钰看着唐怡宁,“姐姐,我怎么办?”

唐怡宁轻轻刮了刮唐钰的鼻子,“先回家吃饭,我已经很久没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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