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的祝福诗句,关于中秋节的祝福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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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人胡仔评价说:“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还有人说,这首词“自是天仙化人之笔”。对于热衷过中秋节也热衷填词的宋朝人来说,有关中秋的诗词自然很多,可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无疑是其中最灿烂的一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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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熙宁九年(1076年)八月十五日,密州(今山东诸城)的中秋之夜天气分外晴朗,淡淡的微云丝丝缕缕地飘过,衬托得一轮明月越发光可鉴人。密州知州苏轼官邸北边的超然台上,此时也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原来,苏轼今晚在这里大宴宾客,邀请平时往来密切的文友知交一起喝酒赏月。

入夜时分,幽幽的桂花香味儿穿透婆娑摇曳的层层树影,弥漫在超然台周围,令人恍惚觉得是月亮里的桂花洒落人间。站在高台上仰望一轮明月,益发觉得月色明亮,晶莹如玉,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一样。美景、美食加上王闰之亲手酿制的虽然不昂贵却醇香四溢的美酒,让这一个晚上的中秋赏月宴会显得既高雅别致,又不失亲切简朴。

一番豪饮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宾客们喝得东倒西歪,扶着家人渐次告辞而去,只有主人苏轼还趴在超然台上,兀自摇头晃脑,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叨咕些什么。月亮在悄然向西移动,黎明到来之前的万籁俱寂、夜色阑珊和此前的高朋满座、灯火通明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时,夫人王闰之扶着侍女朝云款款移步而来,看着苏轼一副醉态可掬的样子,忍不住抿嘴微笑着摇摇头。

苏轼抬起头:“夫人,你来了。”

苏轼轻轻握住夫人的手,依然仰望着曙色渐明的天空,没有说话,脸上却浮现出一缕淡淡的忧伤。

善解人意的王闰之轻声问了一句:“夫君可是想念子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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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稍稍一愣,随即欣慰地笑了:“夫人真是善解我意啊!我和子由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官场上身不由己,这一回分开,竟然是一别六年,虽然书信不断,毕竟让人牵挂啊!”

王闰之将夫君的手握得更紧,环视了一下超然台,说:“是啊,这超然台的名字还是子由给取的。记得子由还专门为此台写了一篇文采斐然的《超然台赋》,‘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子由真是夫君的知己!”

苏轼洒脱地哈哈一笑:“夫人也不愧是我的知己啊!‘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子由引用老子的话,真是深契我心。”说罢,他转头对静静侍立一旁的朝云说:“朝云,去拿笔墨来。”

苏轼略一沉吟,大笔一挥,潇潇洒洒写下了一首流传千古的中秋词《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在这首词前面苏轼还加了一行小序:“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中秋节本是亲人团聚的日子,他多么希望能和挚爱的亲人一起饮酒赋诗,畅叙亲情,可是他和亲爱的弟弟却一别六年。又一年的中秋,又一度的月圆,他和弟弟仍然只能在不同的地方,凝望着同一轮明月,遥遥地思念着远方的亲人,这是多么无奈而令人惆怅的情绪。

南宋人胡仔评价说:“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苕溪渔隐丛话》),还有人说,这首词“自是天仙化人之笔”。(清程洪、先著《词洁》)对于热衷过中秋节也热衷填词的宋朝人来说,有关中秋的诗词自然很多,可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无疑是其中最灿烂的一轮明月。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词一开篇就颇具苏东坡式的豪迈。苏轼劈头一问,其实已蕴含着对自然天道的质疑:明月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照耀着宇宙天地的呢?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屈原曾经问过,李白也曾经问过:“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把酒问月》)苏轼不善饮酒,可是面对着宇宙的玄妙,他也忍不住对酒当歌,把酒问月:他仰望着自古以来就高悬夜空的明月,穿越时空隧道与古人思接千载。世间人事在发生着沧桑巨变,可是永恒不变的明月却依然充满睿智地凝望着人间的陵谷变迁。

既然是“把酒问青天”,接下来笔锋自然一转来到了天上:“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既然人间已经沧海桑田,那么天上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日了呢?“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这是全词中最有“仙气”的几句。随着苏轼的情绪抒发,我们仿佛能够看到高台上翩翩玉立的苏轼,宽袍长袖随着秋风轻轻扬起,好像是一位随时都能御风而行的神仙真人。

可是苏轼真的舍得离开人间,去到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世界吗?

不,他舍不得,他担心天太高了,虽然月宫豪华富丽,可是一定会寒冷得让人受不了吧?

当然,苏轼也并不是真的就相信月亮上有广寒宫和嫦娥仙子,也不见得相信唐明皇真的来到广寒宫听到过美妙的仙乐,他在词中所写到“天上宫阙”其实象征着另外一种生活方式,那就是远离人间俗世,归隐田园山林的悠然。在他的词中,“天上”和“人间”实际是代表着出世和入世的矛盾纠结。

入世当然是艰辛的,就拿他和苏辙来说吧。自从嘉祐二年(1057年)他们兄弟一同蟾宫折桂之后,弹指一挥间,二十年已经过去,可他们仍然辗转在各个地方,深感仕途之凶险无奈。可是想要出世却更难,就好比天上广寒宫,虽然出世的生活悠闲高雅,却又那么寒冷孤独,何况苏氏家族的生计仍然需要他和苏辙勉力维持,他们从小深植于心的忠君忧国之心更是无法释怀。他们无法毅然决然地抽身而退,就像当年他和弟弟“对床夜雨”时约定的那样和万丈红尘潇洒地说再见。

那么,还是安心回到人间来吧。“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在月光之下迎风起舞,“我舞影零乱,我歌月徘徊”(李白《月下独酌》),这份美好也不逊色于天上广寒宫吧?

如果说,词的上片是借中秋夜月引发天上人间的联想与出世入世的矛盾,那么下片则转入了对亲人的绵绵思念:“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月亮从高空渐渐西移,转过朱红色的高阁,又低低地斜挂在雕花的窗棂上,静静地照耀着那个一夜无眠的人——苏轼。

此刻,酒意渐消,苏轼还深深沉浸在对远方亲人的思念之中:子由,你还好吗?六年未见,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还能独自支撑吗?自我们第三度分别,已经是五度月圆,“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为什么每次月圆之时我们都不能团聚,而只能分隔两地,遥寄相思呢?词人先是怀疑月亮无情:人间还充满着离别的苦痛,它却自顾自地团圆完满。可是再一转念,他又否定了这一份质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月亮其实也是有情有义的,对人间每天上演的悲欢离合也是怀着深切同情的,月亮的阴晴圆缺不正象征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吗?要是月亮真的无情,那它为什么不是天天圆满的呢?可见人间有人间的孤独与思念,月亮也有月亮的缺陷与遗憾,“月有阴晴圆缺”,这是宇宙间亘古不变的规律,在这一点上,月的圆缺和人的悲欢是完全相通的。

既然连月亮都不能常常圆满,那么亲人之间的离别也就不要太过伤感了吧?“此事古难全”再一次体现出苏东坡式的豁达心胸。从现实的困境中超脱出来,在历史的时空流转中洞察人生哲理,历史有兴衰轮回,月亮有阴晴圆缺,人生当然也不可能事事如意。不沉溺于暂时的困境,而用乐观的心态来化解悲恸才是真正的超脱。既然自古以来就没有完美无缺的事物,那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只要他和苏辙兄弟俩能够永远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能够永远生活在一轮明月之下,永远给对方以最大的安慰和最大的支持,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首饱含苏轼对弟弟思念、牵挂之情的《水调歌头》就在这个特别的中秋月夜横空出世了。看着苏轼醉墨淋漓的文字,陪在一旁的夫人王闰之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此时此地,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夫君的手足情深了。

也许月亮真的是有思想、有情义的,就在苏轼写下这阕《水调歌头》之后不久,苏辙罢齐州任进京述职,苏轼改知徐州。熙宁十年(1077年)二月,苏轼一家人来到山东鄄城一带,苏辙专程从汴京赶来迎接他。分别七年之后,兄弟俩终于再度聚首。

这次重逢,苏辙特意在徐州陪着哥哥度过了一个中秋节,分别七年能够在月圆之时携手赏月,这对聚少离多的兄弟俩来说真是一种难得的奢侈。苏轼特意邀请了投缘的好朋友,就在彭城山下,泛舟湖上,沐浴在清风明月之中,饮美酒,赏明月,共度良宵。

在月光的清辉下,苏辙动情地写了一首《水调歌头·徐州中秋》,来应和前一年兄长写下的《水调歌头》中秋词:

离别一何久,七度过中秋。去年东武今夕,明月不胜愁。岂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载凉州。鼓吹助清赏,鸿雁起汀洲。坐中客,翠羽帔,紫绮裘。素娥无赖,西去曾不为人留。今夜清尊对客,明夜孤帆水驿,依旧照离忧。但恐同王粲,相对永登楼。

相比苏轼在《水调歌头》中表达出的那种“天上宫阙”和人间清影的出尘与超脱,苏辙的中秋词更加凸显出人间聚散离合的浓郁悲愁:他们兄弟一别七年才能聚在一起再过一个中秋节。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随着月亮西沉,告别的时刻也飞速到来:“今夜清尊对客,明夜孤帆水驿,依旧照离忧。”这个中秋月夜还能与哥哥、好友相对畅饮,明天此时就要一个人漂泊天涯了,怎不让人倍感惆怅?

第二天八月十六,苏辙再次挥泪告别哥哥,登舟而去。而这一回离别,兄弟俩还将经历更加险恶的风波。元丰二年(1079年),苏轼突然被诬陷为写诗讥刺新法、诽谤朝廷,七月被捕入京,这就是差点让苏轼送命的文字狱“乌台诗案”,弟弟苏辙当然也被无辜牵连,遭遇贬谪。此后的宦海沉浮,兄弟俩遭遇虽然不尽相同,却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仅仍然聚少离多,而且总体而言仕途并不顺利。

绍圣四年(1097年),苏轼被贬海南儋州,苏辙被贬广东雷州,五月十一日,苏轼紧赶慢赶,终于在滕州赶上了贬途中的弟弟,六月五日陪同弟弟到达雷州,短暂逗留几天后,十一日再渡海赴儋州。这一次短暂的相聚将成为兄弟俩这一生中最后的一次相聚。

就在这年中秋,苏轼在海南儋州写下了著名的《西江月·中秋和子由》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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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酒凄然北望。

这一年,苏轼已是六十二岁,苏辙也已年近六十,隔海相望,兄弟暮年,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这年的中秋明月依旧,可“月明多被云妨”,夜空中愁云密布,月色昏暗不定,苏轼再也没有当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豪气,苏辙也不再有“鼓吹助清赏,鸿雁起汀洲”的雅兴,流落天涯的苏轼只能“把酒凄然北望”,在痛苦中凄然怀念着他牵挂了一辈子的弟弟。

而对于苏辙来说,除了生养他的父母,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哥哥苏轼了。《宋史》苏辙的传记中如此评价:“辙与兄进退出处,无不相同,患难之中,友爱弥笃,无少怨尤,近古罕见。”六十多年的兄弟之情,无论是寒窗共读,对床夜雨,还是同处富贵,同游山水,或是同受牵连,同遭患难,都从无怨尤,从无猜疑,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兄弟、知己之情。而这份手足亲情也终于沉淀成了世间最美的文字。

从此以后,每年的中秋夜,“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就是中国人最美好的祝福,是中秋节寄托对亲人的牵挂,祝愿亲人一生平安、祈盼团圆的吉祥愿望。

——选编自 杨雨

《落花时节又逢君:诗词中的人间冷暖》

《落花时节又逢君:诗词中的人间冷暖》

杨雨 著

/ 桃红柳绿,明月斜阳,落花微雨 /

/ 点缀着自然,映照着人生,丰盈着诗词 /

/ 诗人在寂寞中行吟 /

/ 感受季节的冷暖 /

/ 传递情感的温度 /

/ 在生命的转弯 /

/ 总会有 /

/ 一首诗、一阕词、一曲歌 /

/ 等待着 /

/ 遇见你美好的时光 /

内容简介:

本书由杨雨在央视《百家讲坛》里所讲的“诗歌里的春天”等内容脱胎而来,书名《落花时节又逢君》强调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改变,而中国古诗词中有大量的经典之作着墨于描写值得咀嚼的人情冷暖。从上篇“人面桃花相映红”、中篇“梨花杨柳zui关情”、下篇“三五夜中新月色”中,我们均可以读到诗人或词人们充满传奇的生平桥段,以及佳词锦句后面的人生况味。

作者简介:

作者杨雨,湖南长沙人。文学博士,中南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古代文学专业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词学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南大学中华经典吟唱研究与传播基地主任。